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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的故事

來源:bbs.xmfish.com 發布時間:2008-11-28 11:10:14

   我老家在泉州地區一個漁村,當年媽媽在22歲的時候嫁給爸爸,當時家里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爸是家里的獨生子,爺爺身體有病在家休息,有一個非常善良的奶奶,上面還有一個眼睛瞎了的祖母,全家擠在一個不到40平方的舊房子里,家里世代已捕魚為生,當時爸爸是船上的輪機,媽媽,奶奶擔起照顧家里的責任,有時還出去打工,幫人家擔石頭之類的活,但我和弟弟沒出生前,祖母和爺爺先后過世,家里賣葬祖母的錢還是爸的一個好朋友拿500元來借的,當時的家里已經是負債!

  媽媽是個典型的農家婦女,兄弟姐妹4個,小時候家里窮沒讀幾年書就休學打工,大字也不識幾個,從小時候懂記憶開始,媽媽就是一個最忙碌的人,每天早上起床出去以賣魚為生(向船夫收魚來賣)來幫忙維持這個家,爸爸有時也出去跑船賺錢,但有一點很不好,就是喜歡打麻將,而且是輸多贏少,這讓本來就緊湊的家過得非常艱難,媽媽也為這事常和爸爸爭吵,而奶奶總是當和事佬,奶奶的善良當時全鎮都知,從小到大沒跟鄰居朋友吵過一次架,讓人罵了也只是偷偷掉眼淚,奶奶很疼愛我們兄弟倆,媽媽有時生氣的時候要打我們奶奶總是護著我倆真護不了就抱著我,跑去外祖母家里躲,可不幸再次降臨,在我9歲那年奶奶有次要打飯給弟弟吃的時候突然暈倒再也沒醒過來 當時家里萬分傷悲,連我和7歲的弟弟都哭了幾天幾夜,這時壓在媽媽身上的擔子更加重大!

   媽媽每天起早摸黑(早上4點多起床,晚上基本要7點多回家)要先幫我們做好早飯,才急匆匆的趕去渡頭,怕去晚了魚讓別的魚販買完了,有時在碼頭還要受船員的打罵,爸去跑船的時候,我和弟弟中午的時候只好吃早上沒吃完的粥,晚上還要等她回來做飯,媽媽身材弱小,155左右的身高,體重只有70幾斤.卻天天要肩負100多斤的魚沿街叫賣,因為拖累的關系媽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許多!   

     貧困的日子過得很慢,不知不覺中我們也在慢慢長大,這期間我和弟弟還先后得病住過院,因為家庭的原故我也因這場病早早退學去當學徒,而在我16歲左右家里也開始有了轉機,一個表姑介紹街上的一個店面給我們,爸媽東拼西湊總算湊夠了開店的本錢,家里開始在街上的菜市場經營食品店生意,剛開始生意非常淡,幾個月后才慢慢走上正軌,雖然生意不是非常火但足夠一家人過溫飽生活,媽媽也暫時脫離了要天天肩上擔著魚籃上街頭小卷叫賣的生活,爸爸也開始在店里幫忙,但店里開頭也是很忙天天要進貨、送貨、盤點、但家里的生活也開始有了轉變漸漸的有了點積蓄,而我也開始出來開店,終于有一天家里買了塊100多平方的土地并蓋起了二層樓房,但投資太大就只簡單裝修了二間房供我跟我弟一人一間睡覺,但也花光了媽媽辛苦多年賺來的積蓄,房子建好以后沒多久因菜市場搬遷的問題店里生意漸漸淡了下來,幾個月后家里就關了店里的生意,而媽媽也又回到了賣魚的日子!

    媽媽又回到了做魚販的日子里,弟弟也去部隊當了一名光榮的消防戰士,而我因為經營不善開了幾年了店沒賺到錢不說還欠了點外債,于03年非典過后不久來到廈門,開始跟一名熟悉的朋友學做旅游,而爸爸閑至在家!

    有一次回老家過節,中午的時候跟一個朋友坐著摩托車去隔壁村子找人,偶然在路上看見媽媽肩上擔著可能有100多斤重的魚在路上緩慢的行走著,忙停下來問:阿麗(我媽的小名,可憐的母親,我和弟弟從小到大都沒叫過她一聲媽媽,小時候不知為啥叫習慣了,長大以后還是這樣叫)你要去哪里啊,怎么不坐個車子,才一元錢啊?媽說:省錢啊,我每天也是走路去的,當時我一下子愣了要知道從我們村走到隔壁的二個村子里可要好幾公里,單空手而行也要40分鐘左右,而媽媽為了省一元錢卻天天要用70多斤的體重肩負100多斤的魚,當時聽到這話我心里非常難過,要知道有時跟朋友們出去小聚一下也要花上幾百元,忙下來叫媽媽上車說我用摩托車載你去吧,在媽媽上車時不經意間瞄了下媽媽,身上還是10多年錢的衣服,鞋子也是多年錢阿姨拿給她穿的,當時心里差愧萬分,想下次回家一定要幫媽媽帶雙鞋子,買二件像樣的衣服!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消防部隊得了不少榮譽的弟弟在當了五年兵后也光榮退伍回家(后來也來到廈門),媽媽也一天天的衰老,打電話回去的時候總是交代:天涼了,要多穿衣服了,自已別著涼了,飯要多吃,別餓著了,有時還說:長途手機費很貴啊,沒事少打來啊,其實誰都明白.哪個父母不想自已的兒女常打電話回家, 偶爾回家的時候媽媽總是要殺只自已養的雞給我們補身子,吃飯的時候任憑我們怎么叫她都從不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吃,總是把好的像雞翅、雞腿、夾給我們,然后看著我們吃完收拾好東西后才開始坐下來吃飯,那次回家的時候我給媽媽買了二雙鞋子,一件衣服,還有一套保暖內衣,弟弟也買了套保暖內衣,媽媽拿了一雙給外婆穿,說她老人家太冷了別讓她凍著了,衣服她說:我整天出去當魚販哪穿得著這種衣服,等你結婚的時候我在穿吧,二套保暖內衣也是舍不得拆開穿,有次冬天弟弟帶他女朋友回家她女朋友說好冷哦,我媽趕緊拿出一套叫她穿上,說這個暖和,另一套現在還在家里的抽屜放著!

   隨著年齡的增大,再跟女友談了N年后,我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因女友媽媽一直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以房子在廈門買房子為條件)做為一個月薪二、三千元的上班族想在房價萬元以上的廈門買房子何等其難,所以我的婚事一拖再拖,媽媽在為我著急的同時邊開始在裝修家里的房子,家里開始請來工人,買來了電線,水泥等裝潢材料,但一邊還在繼續著她的魚生意,就這樣在忙碌的生活中媽媽感冒了,但媽媽一直怕花錢舍不得去看醫生,直到拖得我們知道了打電話說她才去看醫生,誰知這一病竟引起了一場大災!

   2008年9月8日,這是廈門一年一度的國際貿易洽談會,每年的這一天對于搞旅游業的我來說都是相對較忙的一天,所以這天很早就醒了,醒來前突然有種不詳之感,想了想就拿起手機撥了家里的電話,電話通了是爸爸接的,因為前一天就知媽媽感冒了,我就問:爸,媽了?
爸說:去醫院了,我問:怎么你沒陪她去啊?爸說:家里在裝修,沒人看不行啊,我說:哦,要不媽媽回來叫打個電話給我,就掛了電話,沒想媽媽這一次一個人去竟引發一場大災.

   早上10點鐘左右去車站坐車,要去漳州辦事,走在路上的時候無緣無故突然摔了一下,腳后根鉆心般的痛起來,休息了下才好,一站起來跟沒事一樣,剛做到車上一會,接到弟弟打來的電話,弟說:爸打來電話說媽媽暈倒在醫院,我問:有沒有怎么樣啊,弟答:我也不知情況啊,當時以為是媽媽體質差的原因(以前媽常暈倒)雖然擔心但也沒太過于緊張,沒想15分鐘后接到電話說媽媽要轉院,心里開始慌張起來!

    原來早上媽媽7點多的時候就去醫院了,結果等到9點多爸爸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叫爸趕緊到醫院,說媽媽暈在醫院了,爸爸趕緊騎著摩托車趕到醫院,卻看到媽媽躺在醫院的急診室,右邊頭部明顯受傷,醫生說必須馬上轉去縣城醫院,要不有生命危險,后來經過詢問了解了媽媽摔傷的過程:早上媽媽到醫院找醫生看完病后去排隊拿藥,可能是長年來早上沒吃飯(媽媽一天只吃二餐.中餐和晚餐,早餐只喝茶)加上身體弱的原因,在拿藥時暈了過去,倒下的時候可能是右邊頭部重重的摔了下去,右邊腦殼撞到了堅硬的地板上,整個頭骨都陷了進去,媽媽暈了過去,爸爸到醫院的時候媽媽還在昏迷當中,因為醫院唯一的救護車載病人出去了,醫院幫忙打了縣城的120救護車,等了半個小時左右車才到達醫院,在快到縣城的路上爸爸做出了正確的判斷,跪在車上求救護車司機將我媽送到市第一醫院,因為那里的醫療、設備等各方面更加全面!

    在接到電話后,我人還在去漳州的路上,一下車馬上坐車返回泉州,而弟弟決從廈門直接回泉州,在回泉州的路上電話一直和弟弟和爸爸保持著聯絡,心里萬分緊張,沒想剛上車不到10多分鐘,爸哭著打來電話說,醫生說你媽快不行了,就算能救得過來也有可能成為植物人,我一聽馬上哭了出來:爸,你讓醫生在看看,有一點希望都不要放棄啊,爸沒說話就直接掛了電話,我忙打電話給弟弟,弟弟手機關機(手機沒電)當時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流,車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心里可能在想一個大男人怎么在車上哭,而我顧不了那么多,心里一直暗暗的在為媽媽祈禱,班車正中間剛好放著一個大大的如來佛相,心里在想,佛祖,如果你真的能顯靈請保佑我媽媽平安無事!

   在回去的路上過五分鐘左右我就打一個電話給爸爸,但電話都是表弟或阿姨他們接的,說叫我趕緊趕回去,心里焦急萬分卻又無可奈何,可弟弟發了短信,叫他到了無論如何先打個電話跟我說下情況,差不多在12點左右的時候弟弟終于先我之前到達泉州,到的時候媽媽放在一架醫院專用的推車上,而爸爸和親戚們在一旁傷心,沒人去辦理手術手續,弟找到了主治醫生和親戚了解了情況,醫生也是將剛才跟爸說的情況又說了一次,勸弟弟不要治了,這時所有的親戚輪流圍過來勸說:現在情況就是醫生說的這樣了,治了不一定有郊果,就算有郊果也有可能成為植物人,而且你們倆兄弟還沒有結婚,這一治不知要花多少錢,你們還是放棄吧,弟弟在慌亂中哭著打了電話給我問我怎么辦,我問:情況怎樣,弟說:醫生說有可能成植物人啊,我說:就算成植物人也得治啊,弟弟說了聲好,就掛斷電話,直接跑去急診室辦理手續和交錢,就這樣拖到了差不多將近1點的時候才將媽媽送進手術室。

    我在一路不安中終于在1點多的時候到達了泉州,一下車就馬上坐摩的到泉州第一醫院,一下車就狂奔到急診室,剛好遇到外婆和表叔他們也剛到泉州,到達4樓的時候,一進去里面好幾個親戚都在,而爸爸和弟弟正在最里面的椅子上哭,我和剛到的外婆和阿姨也哭成一片,冷靜一會后,我站起來問道,我媽現在在哪里,表叔指著手術室說在里面,當時在門口看了下也進不去,無助的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在手術了二個小時左右后,一個護士出來問,誰是張XX的家屬,手里拿了塊媽媽手術后拿出來的頭骨給我,我問情況怎么樣,護士小姐說:現在還在手術中,手術情況還算不錯,但危險期還沒渡過,手里拿著媽媽的那塊頭骨感覺萬分沉增重,人差點沒暈過去。

   在焦急中又等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媽媽終于用手推推車被推了出來,推出來的時候我差點認不出來,媽媽手術前讓理了光頭,一個臉蒼白得沒一絲血色,護士小姐說,得馬上送進ICU重癥房,我和弟弟一邊一個推著媽媽一邊喊著媽媽,媽媽說不出一句話,但眼角流出了一滴很明顯的淚珠,我和弟弟高興的叫著,大聲的叫著媽媽,希望能喚醒她,但媽媽眼睛緊緊的閉著就是不睜開。

    媽媽進了ICU重癥房后,阿姨她們買來了草席,毛巾等生活用品,我們就打地鋪坐在ICU門外等,一家人在不安中一夜末眠,第二天早上爸爸又傷心的哭了起來,而我們一天一夜沒人吃得下飯,一有護士或醫生出來就趕快上前問情況,但醫生或護士除了叫買一些里面要給媽媽用的生活用品外其他的一問三不知,只說人還在昏迷當中,而我們人也無法進入房間照看媽媽,每天到下午四點左右只能在一個小房間內通過電腦視頻觀看媽媽5分鐘,小房間里有一部電話直通ICU里媽媽的床邊,而我們只能輪流對著昏迷的媽媽說話來刺激她,我們一直喊著媽媽的名字,媽媽,你快點醒來啊,你們沒有幫我們兄弟倆結婚了,你要幫我們辦婚事的,你還要抱孫子的,家里的房子還在裝修啊,你要快點醒過來啊,叫著叫著我們個個淚流滿面,這時能看到媽媽的右腳一直在踢著,右手也有在動,但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看不大清楚,但人還是沒有醒過來,五分鐘很快就過去了,電腦自動關了我們只好惺惺的回到草席坐著,就這樣,我們度日如年的在ICU病房門口守了四天四夜。

    到了第四天晚上主治醫生在一次進入ICU病房后出來通知說你媽媽明天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第五天媽媽讓推了出來了,可能是因為幾天沒有時食,臉色看來還是非常的蒼白,推出來的時候大家圍了上去,叫了幾聲還是沒有反應,大家幫忙著護士將媽媽推到隔壁幢的住院部,各個房間的病人滿滿的,連走廊上都有病人,在為媽媽治療的醫生的努力下終于在最里間幫媽媽加了個床位。
 
    剛轉出來的幾天媽媽不能進食,只能靠點滴跟流食來維持身體,而我們每隔二個小時要為媽媽翻一次身,翻身的時候還要為她打背,每三個小時要喂一次流食,感覺媽媽口里的痰多了幾個小時要叫護士小姐來幫媽媽級一次痰,還要幾個人輪流注意點滴,沒了叫護士來換,還要下樓去越來越多的生活用品,閑點的時候我和弟弟就輪流對著媽媽說著話,我還去買了個錄音機來給媽媽放放音樂、聽聽廣播,媽媽還是昏迷著,但右腳一直亂踢,右手偶爾也會動動,就是左手左腳不能動彈,后來問醫生,醫生說摔到腦的人一般會這樣的,叫我們要多注意媽媽的動態,要細心點照顧!
(by:風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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